《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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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

帖子admin » 2012-01-29 9:24

《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媒体报道

《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 一、一个女人的凄厉电话

2009年5月的一个下午,我正在翻阅林国强家人拿来的上访新材料。

林国强是个年仅19岁的男孩,被福清市公安部门刑事拘留第76天里离奇死亡,照片上林国强的尸体呈现出遍体鳞伤的恐怖情形,看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使我不时的做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电脑桌上的那部固定电话猛然“嘟……”地响起,我凭感觉,伸手触摸到后拿起,一个女人语无伦次的声音随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是不是叫范燕琼……我的女儿死的很惨啊……我们这里都没人敢帮我写状子……我女儿被8个人轮奸死了……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说至少5、6个人轮奸,而且人都被他们轮奸死了、还继续奸尸……化验出很多精虫……我女儿死不瞑目啊……她好可怜啊……我到处告都没地方告啊……北京都去过了……没有用啊……怎么办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还没有等她说完,我的脊背就在阵阵抽凉,感觉连头发都竖起了来。

放下电话后,这个女人的声音和她那句“被8人轮奸”的话怎么也挥之不去。我决定将手头上几个案件分散处理一下,尽快介入此案。

诚然,这天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后,我会因为这个案件而到牢房里煎熬了漫长的425个日日夜夜!更没有想到的是,会有那么多的无辜者沦陷其中!

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自打我撰写南平市劳教所打死马炳良事件和福清市看守所林国强异常死亡案后,我便接二连三地接到各地此类报告,这使我一次次的毛骨悚然,一时间,感觉好像天要塌下似的!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不时地向我袭来……

这天晚上,我的情绪异常反复,像要崩溃似的,就在这时,好友王德邦打来一个慰问电话,当他听完我的这番感受时,便重复对我说:

“既然这样,我看你最近就不要随意出门做采访,以免遭遇不测。”

尽管德邦的这番话听起来非常有道理,我也不时地提醒自己:不要随便外出。然而,就在这段时间,这个女人频频打来电话,她简直就是个现代版的祥林嫂!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女儿的遭遇,这让我对这个案件的相关地点和相关人员有了比较清晰的概念:这起轮奸致死案发生在一年多前的闽清县城里,而这个不断打来电话的女人名叫林秀英,其被轮奸致死的女儿名叫严晓玲,死时年仅二十五六岁,胁迫其卖淫的是当地一个有名的黑社会老大聂志雄,而这个聂志雄具有当地公检法官员作保护伞,并参股一家KTV,以贩卖K粉、介绍卖淫和胁迫卖淫等方式牟取暴利,致使林秀英一年多来诉告无门……,

这一切,是如此的罪恶!这一切,使我不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将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我决心要将这一丧尽天良的罪行尽快地揭露出去。

这天,我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武夷山毛兆权冤案。回顾这一年多来与他们家以及当地村民一道经历的这段惊心动魄的维权过程,感慨万千,也颇感欣慰。尤其令我欣慰的是:这家人已经从胆小怕事的小农民,成长为坚忍不拔的血性公民。现如今,他们已经有能力处理这个案子的“扫尾工作”。为此 我打算将案子全盘脱手给他们家自己去处理。大约在这天上午的九点多钟,我拿起电话通知毛兆权的父亲毛年孙前来,我要当面把我的这种想法告诉他,希望他能够理解,并坚持维权。

快到傍晚时分,毛年孙才匆匆赶到南平。我郑重告诉他:眼下需要我帮助维权的人实在太多,并且案件都非常棘手,而毛兆权现在的主要问题已基本解决,算告一段落,我不能仅在一个案子上花费太多的精力,接下去是追讨赔偿事宜,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我可以帮助他找一个律师来协助,且收费相对廉价。毛年孙当即欣然表示理解,我也一再向他承诺:一定会继续关注他们家“讨说法”的维权行动,必要时,还会为他们家撰写呼吁文章,以促进案情。

在这里,我需要简单概述一下“毛兆权案”的基本情况:

从2003年开始,武夷山市有关官员为了谋取暴利,叫人放火烧山,然后,将这种所谓的“火烧山”迅速发包出去,任凭承包人乱砍滥伐,这其中有非常珍贵的且濒临灭绝的植物“红豆杉”,危害的原始森态林多达上万亩!据当地的党报党刊披露:在短短的几年间,就发生了32起放火案!这引起了当地村民的强烈不满,并频频向有关部门举报、控告当地官员监守自盗行为,但却无人理睬。为了逃避责任,这些地方官员将智障村民毛兆权抓来做他们的“替罪羊”,并屈打成招。经过我和另一位维权人士纪斯尊的及时介入,不仅从官方手中夺回了这名智障村民,也极大地保护了那里的原始生态林。但要讨回毛兆权所受的各项损失,却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维权过程,我个人的有限精力不能无限地耗费在毛兆权这一案件上,因此,我决定要他们家请一位律师来帮助他们继续维权。

第二天,我给南平一些比较熟悉的律师打了好几通电话,当一听说是“半义务”帮访民打官司,而且是与官方交战,大都不以为然,好不容易才联系好一个姓吴的律师,当谈到要毛年孙去办理5000元的手续费时,毛年孙立马一脸无奈。诚然,这跟我一直以来义务帮助他们家维权和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有关,直到今天毛年孙也没能跟任何一位“有偿”律师达成协议,仍然频频找我帮助维权。对于这样的访民,我时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毛年孙回去的这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着毛兆权这个放火案背后的深层次问题:万亩原始森林被当地官员毁灭,居然频频得手,而毛年孙等村民发出的数不胜数的举报信和控告状,相当部分举报材料都是用挂号信发出,政府部门应当全都收到,居然没有一个单位下来调查?如此官僚主义,如此腐败成风,怎么能够管理好我们的国家?又怎么可能国泰民安?照此下去,我们的国土森林用不着几年就会彻底完蛋……想到这里,一副曾在网络上看到的地图不时地呈现在我的眼帘:那是个已经没有多少森林覆盖的土黄色的公鸡版图,那块版图竟然就是我们今天的家园!在这个家园里,一年胜似一年的肆虐洪水,沙尘暴和泥石流……这一切,是天灾,但更是人祸,我实在不愿再这样继续苦思冥想下去。

这一夜,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林秀英的电话上。

这一夜,我彻底地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林子就打来电话,声音异常恐惧:

“妈妈啊,我刚才做了一个怪可怕的梦……你又被警察抓走了……我哭醒过来才知道这是一场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幸好这是一场梦!你可千万要小心!千万不要再被警察抓走!千万要记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林子用了是三个“千万”!我应了林子无数个“知道”!并且,我还在最后反复对林子安慰道:

“没有自己,哪还能去帮助别人呢,你放心吧宝贝,妈妈会知道保护好自己的。”

孩子的思维显然是单纯的,林子很快就被我的几句话安抚下来,而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天知道,昨夜我也迷迷糊糊地做个自己被抓的恶梦,而且抓我的全都眼戴墨镜,凶神恶煞,像电视里的黑社会场景,恐怖异常!谁知道这个场景居然会在几天后,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连江一个渔村的小码头上。

由此看来,林子和我所做的恶梦并非空穴来风,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第六感”吧。这种感觉的源头应当从两三个月前发生的两件怪事说起,而这两件事又都与我随身携带的手机有关,一件发生在2009年北京“两会”期间;另一件发生在一次“商务谈判”期间——

2009年3月初,我在“两会”召开前两天到达北京。为避免干扰,在上火车前我就关上手机。第二天,我一开机,立马就给我唯一的亲人林子挂去电话,然而,尚未开口,林子便大声地哭诉起来:

“呜……妈妈啊……你究竟在哪里啊……吓死我了……我几乎哭了一个晚上,现在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宿舍里的同学都被我哭怕了……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才好……为什么我几次打你这个电话都是男的接,他还告诉我说‘你妈妈现在北京’‘去策划访民告状’什么什么的……好像特别了解你去哪里、去干什么,这个人会不会是警察啊……你现在是不是在北京啊?他对你的行踪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妈妈你可千万不要再被他们抓去啊……千万千万要小心啊……呜……妈妈……我害怕……我好害怕……我们不要管人家的事情好不好啊……妈妈啊……你快回来吧好不好啊?我好害怕好害怕啊……”

林子的哭声,让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维权经历,她那幼小的心灵早已伤痕累累,以至许多朋友都用责备的口吻冲我说:你女儿即便是笑也充满了她这种年纪不该有的忧伤……现如今,她上了大学,仍然刻着这份“不该有”的忧伤,仍然时时刻刻为我这个做母亲的担心受怕,想到这里,我真想立即折回头去买张返回的车票。

这天晚上,处于安全考虑,我借用别人身份证住进一家宾馆里。为了借这张身份证,我费尽周折,累得几乎快要趴下了才勉强借到。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并且越疲倦,越是辗转反侧。我不停地想着林子,想得心疼的无法自己!且反反复复地思考着她讲的那番话,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动词闪现在我的脑门——监听!想到这,我连忙一个翻身,“倏”地坐起,拿起房间里那部固定电话,向联通公司投诉,经过几句话的沟通,对方很快坦诚道:

“如果政府出面要我们配合,那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够照办。”

“多么可怕的政府!多么所向披靡的政府!”

我冲对方嘶叫了两句后放下电话,感觉胸口上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磐石,并且牢牢地固定在上面,使我一整夜都感到呼吸困难……

2009年4月上旬,我应一个纸业老板的邀请,到宁波中华纸业做“商务谈判”,这一次,我不仅关上手机,还特意釜底抽薪——连电话卡都拔下。岂料,第二天在与林子通话时,她又说拨打我手机时,又是个男人在接,这使我更加确信:我被警方全程监控了!这天,我假装轻松地对林子说:

“如果妈妈真的进去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说完这句话,林子在电话那头哭出声,我在电话这头装笑声,以减轻林子的压力。

以上这两件事,好像在警告我:

范燕琼,你要小心!

范燕琼,你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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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二、一个鬼使神差的灵魂(上)

帖子admin » 2012-01-29 9:25

《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二、一个鬼使神差的灵魂(上)

2009年6月21日,这是我来到福州的第三天,寄宿在访民林宝泉女儿阿丹家里。



这天的气候似乎异常闷热,没有一丝风,阳光照射在身上会有一种灼热的感觉。这天上午我打算办理两件事:第一件是先跟阿丹到福州市第一医院看望她的老父亲林宝泉,然后再与林秀英见面,约谈严晓玲案。

今年已经八十高龄的林宝泉老人,戴了整整四十年的“反革命”帽,受尽了屈辱!现如今,他已病入膏肓,最致命的疾病是:心脏衰竭。我认识这位老人将近二十个年头,也帮老人写过不计其数的申诉状以及相关的报道文章。



为了平反,林宝泉老人几乎废寝忘食,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无论他走到哪,就申诉到哪,以至会在每一个能够见到的人的面前申诉他的无罪。多少年来,一如既往,也义无反顾。如今,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他仍旧痴心不改,还口口声声说,一定要在死去之前脱掉这顶反革命帽!由此可见,这个莫须有“反革命罪”对他一生的伤害是多么的严重!也由此可见,还一个正直而又善良人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然而,这位老人最终并没能等到还他“清白”的那一天。我出狱后,阿丹在电话里哭着告诉我说:爸爸已经于2009年12月13日过世,而且是在写申诉状时死的。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当即我就诅咒制造反革命罪的儹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大约上午八点多钟,我们俩就匆匆赶到福州市第一医院。



一跨进心血管科的重症室,就看到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输送管子。老人一见到我,就挣扎着坐起来。由于心脏等各器脏已经全面衰竭,老人气喘的特别厉害,我和阿丹连忙上去劝他不要起来,可他倔强地用手推开走近跟前的阿丹,随即就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叠刚刚写出的、尚未完稿的、且密密麻麻的四张状子递给我说:



“小范啊,我天天都在盼望你来帮我把这些材料发布出去……”。



见此情形,身边的阿丹一脸无奈地说:



“即使这样,他还在写要求平反的申诉状,真拿他没办法。”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诚然,老人倔强的性格令我钦佩,更令我担忧,但这时候的我却并不知道,这是我跟这位行将就木还一心想着要平反、要清白老人的最后一面。今天的我,坐在电脑前,回想起这一幕,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一个多小时后,我带上老人的状子(现在看来,这其实是份《遗书》,字字句句都在声讨恶政的罪行!)







和他的殷切期望离开了这间重症室。在阿丹的护送下,我下楼去会见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的林秀英兄妹俩。



由于医院门口没有遮阴的地方,而太阳又很毒辣,我们彼此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面那片树荫下会面。



先上前来跟我打招呼的是林秀英的哥哥林爱德:



“你是不是名叫范燕琼?”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轻,很谨慎,如果不是专门来寻找人或者等候人的,根本就不知道他这是在跟人说话。

随着这声音落下,我侧身望去,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莫约五十上下的男人迎面而来。从这个男人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出:他对我并不信任,那双疑惑的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充满了不安,并且四处张望,像是害怕周围有人埋伏、跟踪似的。这种情形大约过了三四分钟,见我身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他才放心地让不远处的妹妹林秀英出现。



林秀英看起来比他哥哥更加心神不宁,甚至是惊慌失措,她战战兢兢地走到我跟前。看口型,她说了好几句,但我却只听懂了“林秀英”三个字,比电话里说的更加语无伦次。见此情形,我不禁暗暗在想:这样的人,自己都很难保护,又怎么能保护孩子呢?为此,我仔细地打量起这对兄妹,总觉得他们像似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随即一打听才知道,林秀英虽然住在乡下,却并不是乡下人,而她那乡巴佬味十足的哥哥林爱德居然还有一份银行的工作。但无论怎样,这对兄妹的老实、本分,在今天的这个社会已经不多见。也许是磨难的缘故,年仅49岁的林秀英头发大部分已经斑白,看上去比哥哥还要苍老,就像是个六十岁的村妇。



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我主动与他们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匆忙与阿丹道别,跟随林秀英兄妹穿过两条马路,爬上一辆开往新店方向的公交车。



在这辆没有空调、且早已老化的公交车上,颠簸了足有40多分钟后才下车,震得我头晕脑胀,两眼昏花。下车后,我一直想吐,但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还得硬撑着继续跟随这对兄妹,走一段七拐八弯的路。到达林秀英儿子严方在福州打工租住的一个小屋时,这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这是间大约仅六七平米的小屋,潮湿而又阴暗,大白天需要点灯,在没有开灯之前,里面是黑乎乎的一片,尤其是刚从外面走进来的我更是感到漆黑一团,几乎什么也看不到,而林秀英兄妹俩似乎也并不熟悉这里的一切,好一会才打开门锁。



一进屋,一股刺激的霉味扑鼻而来,随即呈现的就是这间屋子里仅有的两件必需品:一张破烂不堪的旧床和一把油漆快要脱光了的桌子,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显得格外寒酸,我扫了一眼后发现:连一张坐椅都没有,便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而林秀英随后就将上访材料从她那随身携带的背包里一一拿出来,摊在床上。

在一大堆杂乱无章的材料当中,一张严晓玲的尸体照复印件猛然跃入我的眼帘——



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头发蓬乱,惊恐万状,牙关紧咬,两只狰狞的眼睛直射着自己的下体,这一形象,永远地定格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



尽管这是个早已死去的女孩,而且已经冰冻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她却能够让人从中看到她临死前那段拼命挣扎的情形,能够与每一个看到这张照片的活人对话,甚至能够听到她临死前那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一切,让我窒息,让我恐惧,让我不敢再看她一眼、再听她那能够穿越时空的声嘶力竭的叫喊,为此,我连忙下意识地叫起来:



“天啊……太吓人了……快……快……把她所有的照片全都给我翻过去!”



林秀英见我把手里的尸体照翻了一面,还紧紧地用手捂住,她连忙将所有的尸体照一一翻盖了过去。



也许我的这个举动触动了林秀英,她悲哀地哭了起来,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但却被竭力地压抑住而又不由自主地发出的哭声,这样的哭,让人无法安慰,也无法制止,只能强忍着接受她的悲哀……



我们的交谈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的。现在,我根据自己的记忆,将林秀英当时的讲述和我在写这部书时她又作些必要的补充,一并如实地记录下来——



林秀英一边翻来覆去着材料,一边开始了讲述:



“我的女儿死的好惨啊……当我一听说有你这样一个专门为别人告状又不收钱的好心人时,我就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今天我终于找到了你!请你一定要帮我女儿讨回这个公道,我的女儿才会死得瞑目……我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严晓玲是我的大女儿……我们家很穷,严晓玲的爸爸又死的早,我的两个儿子还小,所以聂志雄这伙人才敢这样欺负我女儿……聂志雄是我们闽清县很有名的黑社会老大,聂志雄的靠山就是公安局和检察院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这事大家都知道,你只要到我们那里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那个丽歌KTV就是聂志雄伙同闽清县公安局副局长兼梅城刑警队长林志颖与治安科长卢贤丁(注:林秀英在我出狱后将卢贤丁的“治安科长”更正为“法制科长”)和闽清县检察院一个姓涂的检察官等那帮当官的人合股开办的,他们在里面卖K粉,介绍小姐卖淫,收取提成,牟取暴利……他们还在离“丽歌”KTV不远的广播电视中心右边的地下室里设立一个专门嫖女孩用的地方……我不知道我的女儿是什么时候被聂志雄他们逼迫去做小姐的,直到有一天,她回家来很害怕地告诉我说:‘要把两个弟弟看好’,我才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可是,我问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就是不敢跟我解释清楚,只是一直重复说‘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把两个弟弟看紧一点就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说了好多遍……从哪个时候开始,我就担心她会出事,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会出人命,她会被人给活活轮奸死……她太可怜了……呜……”



林秀英说到这里便哽咽住了,她下意识地把那些尸体照复印件紧紧地拽在手里,并不断地卷来卷去,其兄林爱德见状,就接下去讲述下面这段往事——



“2007年古历11月16,我女儿结婚,林秀英和严晓玲母女俩从闽清到我光泽(林爱德的工作和居住地)家里吃喜酒,现在一想起那时候的情形,我心里就感到非常难过……那几天,我发现,严晓玲在我家里整天心神不宁,可以说简直就是提心吊胆,一听到手机响,她就急急忙忙跑到卫生间等避开我们的地方去接,接完电话后她就更加心神不宁,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瞒着我们大人,遇到这种事情,她其实应该告诉我们大人,应当去报警,她怎么不告诉我们、不去报警呢?当然,告诉我们又能这样?而报警又能这样?你想想看,公检法都是聂志雄的保护伞,他们都在丽歌KTV里面参股,赚钱,都是他们的人啊……哎……晓玲真是可怜啊!那时候,她一个人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压力啊……但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死的这么惨!这个社会怎么会变得这么黑!这么可怕!出了人命,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我实在想不通……”



听着哥哥的讲述,林秀英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这使林爱德不敢再继续往下讲。一阵哭声过后,当林秀英稍稍冷静下来后,便继续向我讲述——



“报案,去哪里报案?报案又有什么用?都是他们的人啊,你想想看,聂志雄的保护伞是公安局副局长还兼我们梅城刑警队队长、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和公安局的治安科长,他们都在丽歌KTV里面参股,赚钱……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是很公开的事……我女儿死后,我就一直控告他们,也一直举报他们,可是一点用也没有,这个社会官官相护啊……以前,我常听人说‘出人命,才有人管。现在就是‘人命关天’也没人管……我北京那么远都跑去告过了,你看这些反馈单,跑去这些政府部门,我脚都跑断掉了,只拿这样一些单子给我,一点用都没有……一年多来的告状就这样,没地方告,就是没地方告……你说有什么办法啊……”



这时,林秀英拿起一叠控告状和举报信以及上访反馈单一一递给我。这些控告状和举报信上赫然写道“警匪勾结”“轮奸致死”“贩卖毒品”“介绍卖淫”等等字样。反馈单则显示出:林秀英到过从地方到中央各级政府上访的反馈文。



我仔细地看完这些材料后说:



“你现在详细地跟我说一说严晓玲死亡那天的情况。”



林秀英略有所思片刻后,开始讲述这段惨绝人寰的经历——



“2008年2月10号那天,聂志雄从下午2点左右就开始打电话叫我女儿出去,我女儿接到聂志雄的电话,脸色马上变了,我就跟我女儿说:正月头,不要出去,一定不要出去……可聂志雄却一直缠住我女儿,直到晚上10点多钟,聂志雄还打电话来催,这时候,我女儿更加感到不安,我也一直看住她,不让她出去,可是,后来我自己人感到有些累了,就倒在床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了,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当我发现女儿不在家里时,马上打她手机,而且一直打,就是打不通……这一天,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都没有打通,手机关了,没办法,我只好等……觉得她肯定是被人威胁住、控制住了……直等到这天晚上也不见人影,这个时候,我就更加担心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难受的很,可是没办法,除了等,还是等,我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去了,突然,有人敲门喊我,这时已经是深夜10左右,我昏昏沉沉地走去开门,一看,是那个一定要把我女儿叫出去的黑社会老大聂志雄!我心里立刻“砰砰”直跳,聂志雄一见我就说,‘你女儿在医院里面抢救’,并叫我快点去。我说,‘昨天人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到医院抢救?’这时,我的心里更加跳得厉害!他就说,‘你到医院看一下就知道了……’我急急忙忙爬上聂志雄他们开来的那辆黑色轿车,我在车上看到包括聂志雄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就在这时,我听到聂志雄在车上跟公安说‘人接来了’‘马上就到了’什么的……到医院后,两个护士带我到急救室,指着一个躺在床上的尸体说:‘这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上去一看,确实是我的女儿严晓玲,天哪,我的女儿居然已经死了!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手脚冰冷冰冷的,头发七乱八糟,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出门穿去的衣服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只穿件睡衣,两只手臂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抓痕……看到这一切,我马上晕了过去,醒来时,聂志雄和警官他们都跑了,这时,我就听到旁边几个医务人员议论说,‘这个女孩死的太惨太惨!’‘连短裤、胸罩都没穿’,‘口张开很大,无法收缩,’‘内还有,都流出来了,’‘至少五六个以上轮奸,’‘甚至死后还继续奸尸……’听到这些议论,我哭得昏死过去……后来,我把聂志雄的照片拿到医院给医务人员指认,一名护士告诉我说:严晓玲就是被照片上这个人(聂志雄)亲自背到医院里来的,并且背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再后来,医院有位院长对我说:不久前,有个类似严晓玲这种案例的女孩在这里被他们救活了,我女儿太迟送来抢救了……我后面还听说,自从聂志雄这家KTV开办以来,我们闽清县就经常出现无名女尸,聂志雄这个人太可怕了……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赶到公安局,请求抓聂志雄,要回我女儿的手机和电话本,我知道,这些东西都能够证明我女儿是被聂志雄他们胁迫卖淫轮奸死的。可是,这些东西至今也要不回来……这天,我还要求公安给我女儿做法医鉴定,可是公安却说,要我拿5千块来才可以做,后来就更多了,要我拿5.6万,我是低保户,去哪里拿这么多钱?这分明是不想给我女儿做法医鉴定,故意刁难我。后来,公安居然不通知我们家属,私自偷偷去割下我女儿的器官,那个名叫余世风的法医还要把我女儿的睡衣拿去烧掉,这不是毁灭证据又是什么?还好严晓玲的伯伯及时从他们手中抢回了一条睡裤,保留至今,而手机则在聂志雄那里,我女儿死后,我拨打女儿的这部手机,接电话的人正是聂志雄。更让我不能够理解的是,县医院妇产科化验出我女儿‘很多精虫’,可是,作为公安局的法医余世风竟然会说‘看不懂’,甚至还把化验单拿去至今不知道放在哪里,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分明是说假话,分明是隐藏证据,分明是包庇聂志雄他们……”



说到这,林秀英气愤地拿出公安部门的法医鉴定说:



“我女儿明明死于轮奸,可是,公安跟聂志雄是一伙的,就鉴定说是宫外孕破裂死亡,这不是包庇又是什么呢?我起初并不同意公安机关给严晓玲作尸体解剖,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女儿死的这么惨,作为母亲怎么忍心再让别人用刀割她身上的肉呢?但是,闽清县公安局就利用我这种不懂司法办案程序,一面威胁我说:“不解剖,不能立案。”一面写好尸体解剖申请书,连哄带骗地硬要我签字,我就坚决不签,于是,他们采取极端野蛮的手段,把我的手抓起来强行按手印,这种做法太没有天理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是急于割下严晓玲子宫等重要证据啊!现在这些子宫等器官也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这样做太黑了!呜呜……这是什么世道啊……”



林秀英再也控制不住,痛哭流涕起来,尚未平静下来,她又继续讲述起来:



“我女儿死后的第三天,我要求法医余世风把我亲眼看见的女儿死后口不能闭合、张大大的情形和手臂被人抓伤的痕迹写进去,这么重要的证据,叫法医余世风写,余世风就是不写。还要冲我说‘这是检查拳打伤和刀砍伤的,不是检查口和手指纹的’,这样子的说法,连3岁小孩子都骗不过去,他余世风却拿来欺骗我,我当然不相信!所以,余世风既然不写进去,不讲道理,我也就不签他的《法医鉴定》。可没想到,魏梦轩警官还比余世风法医更加蛮不讲理!居然两次强行抓起我的手按手印:一次是魏梦轩拍照我女儿的衣服要我按手印;另一次是要我在省公安厅的《检验报告》单上按手印,那天,我对魏梦轩警官说:我是文盲,看不懂那上面写什么东西,我要拿回去,叫别人帮忙我看一下再签。魏梦轩听后,非常恼火,便恶狠狠地冲我说,‘不要妨碍我的工作!’于是,就强行抓住我的手一阵乱按。两次都这样,我气的哭的死去活来……随后一连几天我都起不来,我知道,我这样被他抓住按手印,对我女儿伸冤很不利。记得,我女儿死后的第五天,我叫小儿子严方再去公安看看尸检结果,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严方只好自己一个人跑到县医院停尸房里去看他姐姐,就在这天,严方惊讶地发现:姐姐的子宫等下体已经被人给割了,还随意丢弃在旁边一个红色塑胶桶里……天哪,公安居然没有通知我们家属就割了我女儿尸体,这里面一定有鬼!严方见状就大哭起来。后来,公安就向我们声称:严晓玲死于宫外孕破裂。这怎么可能?我女儿死前二十天左右还在走月经,怎么会怀孕?又怎么会死于宫外孕?这分明是造假!人家医院妇产科明明都已经检验出那么多精虫,作为国家机关却还要这样耍赖,实在不讲理!实在黑啊!”



林秀英讲的这里时,猛然睁大眼睛,声音也随即提高八度:



“公安这么黑,但我女儿做鬼都饶不了他们!上帝也会安排好好的。说起来这事很奇怪,那天,我走在路上,一个人突然过来跟我说:‘严晓玲这个女孩子是被8个人轮奸死的,这是聂志雄父亲亲口说的。’这个人,我原本一点都不认识……我现在不仅知道他住在哪里,还知道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后来,他一见到我,就一直嘱咐我:‘一定把严晓玲那条裤子保存好,那就是证据。’你看,这是不是我女儿叫他来告诉我的?要不然,人海茫茫的,我去哪里找这样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有一次,我又遇到他,他说:到一定的时候他会出来给我作证。我随即把这个情况举报给公安,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女警官接待我,你看这份材料,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女儿遭‘8人轮奸致死’‘聂志雄父亲说的’,这些字就是那名接待我的女警官帮我写的,写的这么清楚,就是没有人来立案、没有人来调查,你说气不气?哎……”



说到这里,林秀英看上去显得有些疲倦,但似乎仍有许多话要说,于是,她拿起一些上访材料接着说:



“打这以后,我就开始上访了。起初,我只在我们闽清县上访,就是一直跑公安,但却没人管,我就去法院起诉聂志雄,你看,我这份起诉聂志雄的诉状,上面就已经揭露出公检法官员参与丽歌KTV的事实,这么严重的‘警匪勾结’案居然没人管。法院的法官告诉我:这是公安的问题,要我再到公安去告,他还说,要公安先处理后,再到法院。可是,我说,就是因为公安不管,我才找法院,法院就说:那他们也没办法,还是叫我只能先找公安……就这样,推来推去,无奈之下,我就去福州告状了……有一次,我找到了省公安厅告状,回来时听到他们议论说:没想到,这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居然也会被她找到省公安厅!当然,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我后来还跑到北京中央上面去反映……我女儿死的这么惨,我怎么不要告他们!我死都要告!就这样,我是被他们一步步逼成这样:从县政府,告到市政府,又从市政府,告到省政府,最后告到北京中央上面去……”



这时候,林秀英那充满泪水的眼眶里折射出满腔的仇恨与愤怒!她猛然拿起一沓沓信访反馈单说:

“以前,我常常听人家说‘人命关天’,这个意思就是说:命案一定会有人管!可是,我告了这么久,都告到北京中央去了,从下到上,又从上到下,居然没有人管!他们这是官官相护!旧社会也没有现在这么黑啊……”



就在采访将要结束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走了进来,林秀英便脱口而出:



“这就是我的小儿子,他叫严方。”



严方一见我就很有礼貌地轻轻地叫我了一声:



“阿姨。”



听到这声音,原本正在看材料的我便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番——



这是个身材不高,但却五官端正的小伙子。或许是受到姐姐这个悲惨案件惊吓的缘故,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看上去显得十分胆怯,这使我立马联想到他在妈妈瘫倒时,独自一人到公安诉求后,又前往医院停尸房看望姐姐尸体时那无助而又悲哀的痛哭流涕情形……一种沉重的怜悯之情涌上心头,我即刻决定:要保护好这个伤痕累累的孩子——



“严方啊,现在这个社会确实很黑暗,但你也别这么害怕,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阿姨一定会帮助你们家讨说法。你到阿姨这边来,阿姨给你留个家里面的电话,这个电话是永远不变的。要知道,你妈妈告的,不仅仅是那个黑社会老大聂志雄,她还告聂志雄后面的保护伞,而这个保护伞才是最可怕、最强大的敌人,他们拥有权利,而且这个权利随时都会被他们用来镇压妨碍他们升官发财的老百姓,也就是说,你的妈妈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他们抓去坐牢,到时候你要跟阿姨保持联系,让阿姨随时知道你们的情况,帮助你们向社会呼吁,知道吗?”



诚然,这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五天之后,我会因为撰写严晓玲案自己反倒被抓了起来,而这一关,就是425个日日夜夜!不仅人身没有自由,连通信也没有自由,甚至需要尚在求学的年幼孩子整天为我这个原本应当呵护她的妈妈奔走呼吁、以泪洗面以至荒废了大半学业……而林秀英的母子却一直安然无恙。现如今,回顾这一切,心情颇为沉重!也颇为复杂!



严方在听我说这番话时,不住地点着头,并将我写给他的电话号码收藏好后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严方一走,我的思绪立刻回到严晓玲案上——



这时候,我一边听林秀英反反复复的讲述,一边一遍遍核对其相应的上访材料。我从中看出:尽管警方在第一时间里销毁了大量的重要证据,包括医院妇产科尿液化验单这份至关重要的依据,但还是难以掩盖严晓玲被轮奸致死的真相,这正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若使人不知道,除非己莫为。为此,我确信:这是一起惨绝人寰的轮奸花季女孩致死案!



(注:这一章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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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之二 一个鬼使神差的灵魂(下)

帖子admin » 2012-01-29 9:27

《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之二 一个鬼使神差的灵魂(下)
这天,我将这些证据作了如下核实与分析:



(1)严晓玲的尸体照具有极强的控诉力:

我自始至终相信:凡是看到严晓玲尸体照的人,都会做出这样一个常识性的判断:严晓玲死于非正常!诚然,这是因为严晓玲的尸体照自己会说话,甚至自己会控诉。她在自己的尸体照上清楚地表明:她的双眼惊恐万状,并且直射下体,她的牙关紧咬,并且一直咬到生命完结的那一刻,咬到现在,只要她的尸体不被毁灭,她就一直这么咬下去……这一切,任何语言来描述,都是苍白无力的!这一切,无时不刻在告诉世人:这是她曾遭受过常人无法想象的暴力轮奸致死的铁证!这一切,无须检测她的眼角膜就能够轻而易举地还原出她临死前挣扎的状态!这一切,与林秀英及其家人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手臂上的伤痕”“口张大大的”“死后都不能闭合”“起码5、6个人轮奸”“死后还继续奸尸”“妇产科检测出很多精虫”等完全吻合!!!



(2)林秀英屡屡举报控告聂志雄的保护伞:

林秀英几乎所有的材料都在举报控告聂志雄与当地公安等勾结、残害其女儿严晓玲的事实,揭露聂志雄与当地公检法官员参与丽歌KTV,贩卖K粉、介绍小姐卖淫等一系列重大犯罪行为,若是凭空捏造,林秀英早被其所举报控告的公检法送进牢房,而聂志雄一伙也不可能将活生生的严晓玲叫去一天一夜“搞死”后至今一点事也没有,连正常的《询问笔录》都不要做一份,更谈不上民事赔偿了。由此可见,聂志雄的保护伞是多么的强大!



(3)《闽清县医院疾病证明书》:

这份证明清楚地写道“该患者于2月11日22时05分送到我院时已出现心跳、呼吸停止”这说明,严晓玲是死后才送进医院,这与案发当晚林秀英所听到的医务人员的“口不能闭合”“死后还继续奸尸”等等议论完全相对应。



(4)一个女警官手写的记录单:

这名女警官在接待林秀英时,用钢笔在一张接警记录单上清楚地写着这样几行字:“2008年12月30日上午,林秀英女士反映,听说聂志雄父亲曾说过他儿子这次出事,做上命案了。”“林秀英反映对公安局作出的不立案决定不服。”这天林秀英是专门到公安举报聂志雄父亲说的话,这么重要而又具体的“破案线索”,公安局居然不去调查,更没有立案,连《询问笔录》也没有作一份,这种情况显然是极不正常的!这不是警匪勾结又是什么呢?!



(5)林秀英起诉聂志雄法院不受理:

公诉案件是必须经过公安机关的调查、立案后,到检察院、再到法院。法院不受理林秀英的诉状,这说明严晓玲的死亡属于刑事案件,不是民事赔偿案件。而公安机关不立案,并不证明聂志雄一伙没有犯罪,只能说明公安机关严重不作为,使法院无法立案。由此,也更加清楚的证明:聂志雄与警方的关系是同流合污,是狼狈为奸,是草菅人命!



(6)法医鉴定造假可能性极大:

有意思的是,最先作出严晓玲死亡鉴定结论的,不是闽清县公安局,也不是福州市公安局,而是福建省公安厅!



具体分析如下:



2008年2月25日福建省公安厅作出:《福建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法医病理检验报告书》(闽公刑病字【2008】第43号)。仅一页纸。这使我不禁要问:不知为什么,近在咫尺的闽清县(属于省会福州市境内五区八县之一,驱车不足半小时),检验一起有争议命案尸体的方法不是亲临现场,而是选择了“送检”,在“送检材料”上这样写道:严晓玲的子宫和附件,福尔马林液体固定。送检去的委托人是林秀英极不信任的警官魏梦轩和吴于东,为此,林秀英至今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割下其女儿的子宫等下体,也无法相信这些送检去的“器官”究竟是不是其女儿严晓玲的,这一切,难道不值得深思吗?!难道不值得可疑吗?!尤其令人惊讶的是,“检验记录”竟然不足100个字,就这百个字作出的“病理诊断”为:输卵管妊娠并破裂。试想:一起“人命关天”的检验,可以简单到这种程度?!而这一切又是在严晓玲家人根本不知情的非正常的状态下作出的,这如何让人信服?!

【这份鉴定书的法医鉴定人:夏胜海;法医学复核人:陈煌】



尽管这份检验报告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也尽管只有百个字,但拿去胡弄一下目不识丁的小老百姓林秀英当然绰绰有余,并且对下级机关来说,无疑是个“尚方宝剑”,不仅可以“充分利用”,还可以“相互支持”。于是乎——



2008年2月25日福州市公安局即作出:《福州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生物物证检验报告》(榕公刑技DNA字【2008】109号)。鉴定要求:DNA。送检人仍然是吴于东和魏梦轩2人。值得深思的是:在这份检验报告结尾的“检验意见”上赫然写道:在送检的提取物未见人的精子。由此可见,省公安厅的那份“尚方宝剑”在这份检验报告中得到了“充分利用”!

【这份鉴定书的鉴定人、主检法医师:陈靖宇;法医师:郑武;授权签字人、复核人、主检法医师:詹翊宇】



2008年2月26日福州市公安局再作出:《福州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理化检验报告》(榕公刑技化【2008】50号)。送检人仍然是魏梦轩、吴于东。鉴定要求:是否含有安眠药、毒鼠强等等等等。这显然与“轮奸致死”主题风马牛不相及,但却让你觉得:他们公安不是在胡弄你,而是为你想尽了办法,叫你百口莫辩!叫你哑口无言!

【这份鉴定书的鉴定人:周毓灼;助理工程师:林小龙;授权签字人、复核人:林瑾珲】



2008年3月3日闽清县公安局作出:《闽清县公安局关于严晓玲死亡案的法医学鉴定书》(梅公刑技字【2008】第3号),这份鉴定书便水到渠成而又堂而皇之地作出“严晓玲系输卵管妊娠破裂致休克性死亡”结论,而这份法医鉴定造假最为一目了然的地方是“尸表检查”上的描述:“双目微闭”,这是在告诉你:严晓玲死的很安详,死的很正常。当然,这个名叫余世风和吴于东的法医,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严晓玲尸体照后来会被其母亲林秀英这个目不识丁、更不懂电脑的女人拿到网上去发布,让全世界的人都见证到:严晓玲死亡后的眼睛是睁的大大的!牙关咬的是紧紧的!完全一副死不瞑目的惨状!完全一副非正常死亡的状态!这一自欺欺人的造假行为岂不更加大白于天下?!

【这份鉴定书的鉴定人:余世风(副主任法医师);吴于东(法医师)】。



由此判断:以上的法医鉴定,不仅难以自圆其说,而且欲盖弥彰,也由此可见,真理往往在弱者手中。



(7)林秀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与案情环环相扣:

林秀英所说的一切和其提供的相关材料,自始至终与事件环环相扣,真实,可信,由此不难判断:本案是一起惨绝人寰的轮奸致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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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之三

帖子admin » 2012-01-29 9:28

《一个女人与一个独裁体制的对话》之三 三、我哭了,天哭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间黑暗小屋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那辆公共汽车的。



上车后,我感到空气异常闷热,使我一直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为此,我不断地、本能地做着深呼吸。不知什么时候,我感觉脸上好像什么东西在流动,痒痒的,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抹,但却没有止住,而且越抹越痒,把手里的材料都弄掉了,而且散落一地,这时,有人捡起看,有人捡起便直接塞进我手里,我下意识地接收着。这时,一个年轻人捡起一张,看了又看,那恐怕就是严晓玲尸体照的复印件,他最终将目光转向我,并深深地注视着我,他好像在跟我说话,但我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就在他将这张尸体照递过来的一刹那,我猛然听到“哇”地一声,这声音特别大,超过周围所有的会发出响动的声音,我至今想不起来这声叫喊,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随着这声哇地落下,只见原本拥挤不堪的车厢,突然为我敞开了一个宽大的空间,就在我尚未明白过来时,汽车猛地刹住了,这时,有人朝我走过来了,像似催促我下车,我下意识地问道:



“我到了吗?”



不知是谁回答道:



“到了!到了!快下车!快下车!”



我下意识地挪动了脚……



“我下车了?”



当我确定自己真的已经下车时,我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下车的地方好像不是什么站点,于是,我本能地回顾了一下刚坐过的那辆公交车,只见车身已经启动,并很快就开走了,想重新返回去上车,显然已经不可能,我只好呆呆地望着渐渐离去的车身,直到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我仍然呆呆的站在那里,我不知是该等候下一班车,还是该走一段路,我就这么站在那许久,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严晓玲的尸体照,那个紧咬的牙关,那副狰狞的面目,直射她的下体……这个画面,让我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无与伦比的难过!无与伦比的痛恨!这一切,使我感到阵阵窒息……是的,我读懂了这个会说话的尸体,而且完全读懂了她的控诉!是的,她无时不刻在向这个世界控诉着她所遭受到的常人无法想象的暴力轮奸!也无时不刻在控诉着那群天良丧尽的恶魔对她肉体的肆虐!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恶魔在K粉的作用下,尽情地宣泄他们的兽欲……是的,她无时不刻地告诉世人:面对如此众多如狼似虎的人面兽心,她熬不过去了!她再也熬不过去了!她崩溃了!从精神到人体都彻底的崩溃了!她硬生生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即使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仍然在她的身上肆虐着,周而复始,始而复周,没完没了,没了没完……可是,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但她却在告诉世人:她死的好惨!好惨!好惨!就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刹那,她还那么死死地盯住自己那被肆虐的下体和肆虐她下体的群魔……是的,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但她却要告诉世人:她死的好辛苦!好辛苦!好辛苦!群魔们七手八脚地将她的手臂紧紧地拽住,像铁钳似的,拽的她痛不欲生!她不断地挣扎,不断地窒息,不断地死去活来,活去死来……是的,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但她却在告诉世人:她死的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她死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只有兽,因此,她不断的呼喊“救命”,呼喊了至少一万次!但它们却没有一个听懂,而且兽欲更加地强烈!也更加的肆虐!个个狼吞虎咽,虎吞狼咽,以至将她整个儿地活剥了……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但她却要告诉世人:她死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她不甘心从此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而去,她死的过程太不一般了!她要让这段惨绝人寰的“死亡过程”连同她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传遍全球,让整个世界都来见证她的苦难和哀嚎,都应当知道她严晓玲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但她却在告诉世人:她死的是那个仅有25个年轮的肉体,而肉体是爹妈给的,已经无法挽回,但灵魂却是自己的,并且灵魂是可以不死的,她要将自己的灵魂返回到这个人世间来复仇,用你们活人的话来说是“讨说法”……是的,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但她确实是有灵魂的,她的灵魂就附在她那张尸体照上,使每一个看到这张尸体照的人都能够读懂她的遭遇,看到恶魔们的肆虐行径,而且,没有人看不懂,看不懂的,那一定不是人,一定已经是没有了人的品质的畜生和恶魔。



是的,严晓玲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曾经让她生不如死的世界,并且,她叫自己那个目不识丁的连网络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妈妈拍下这张尸体照来传播世界;并且,她还叫来了那个素昧平生的人告诉妈妈:她被8个禽兽不如的恶魔给轮奸了;并且,她知道妈妈说话语无伦次,还时不时的伴有口吃,更不可能替她用文字表达她的悲惨遭遇,而文字是有力量的,这个无声的“文字力量”超过世上任何有声的力量,于是,她又把我这个疾恶如仇的阿姨从南平叫来,帮助她的妈妈写伸冤状;并且,在不久后的一天,她还会叫来一个喜欢帮助人的工程师游精佑叔叔以及一大帮好心人来一起为她伸冤……

天哪,莫非这就叫做“鬼使神差”?莫非这就叫做“灵魂剑出鞘”?噢,管它是什么,我现在好累,好累,好累……我快要累趴下了!

我感到头晕乎乎的,而且越来越晕,以至头重脚轻地飘起来,于是,我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飘来飘去,人来人往穿行在我的左右两侧,我感到我的这双脚沉甸甸的,很不听使唤,每飘一步,都像踩在沙滩上或是棉被上似的,我不知道这样子飘了多久,飘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这下子要飘到哪里去,飘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多人围了过来,许多人又走了,这时,好像有人在问:



“你有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哭了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我发现在哭,我真的在哭,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真难为情,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满大街的哀嚎,声音还那么大,像什么话,我得赶紧走开,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天空似乎突然暗了下来,随着一阵狂风扫过,暴雨便劈头盖脸,我居然不知道躲避,任凭狂风暴雨在我的浑身上下肆虐……啊,老天也会哭了,他的泪水很快就把我淋成了个“落汤鸡”,这可真叫“泪水顿作倾盆雨”,现在我才不管这是谁的诗作,我只管自己这双脚怎么才不会这么艰难,这么困苦,天知道,我每挪动一步,这双腿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的缠住似的,使我裹足不前,寸步难行,心里面很是着急……



这阵洗礼,让我清醒不少,尽管浑身上下湿淋淋,但我却知道寻找避雨的地方。这时,我看到一座高高的大厦,前面有两个硕大的石柱,我向它一步步地挪去。



也许是太累了,一到跟前,我就一屁股坐在那座大厦石柱边的阶梯上,以至不想再站起来,更不想再走一步路。



两个二十上下的花季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陪伴着我,劝慰着我,对我不离不弃的样子……现如今,想起这一幕,我倍感温馨,记得我当时是这样对她们说的:



“你们最好不要去KTV这种场所玩耍,如果想去,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记得,这天我还简单地向她们介绍了严晓玲这个案子,她们听了都感到非常震惊!带着这份震惊,她们消失在茫茫雨中。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后,这两个孩子又出现在朦朦雨中。这时,我远远地看见其中一个女孩手里举着一瓶茶色的饮料。一到跟前她就忙不迭的递过来说:



“阿姨,我们担心你口渴,便跑去买来……”



我感动的连“谢谢”两个字好像都忘记说了。今天想这一情形,心存感激的我就在这里向她们表示我深深的谢意!并祈福她们和普天下所有的女孩都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女孩走后,我突然急于想拿到严晓玲所有的原件材料,便希望有人载我去闽清林秀英的家,这时,我想起昨天用车专门载我去仓山一个因启动罢免无良官员而被判刑的村民家中赴“牛排宴”的东哥,便迫不及待地打去电话,不巧的是,东哥在电话里说:他现在正好不在福州,这使我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诚然,虽然我跟东哥仅有一面之交,但由于我们昨天刚见过面,便顺理成章地想到了这个人。谁曾想到,几天后,他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我猛然想起了几天前曾见过面的访民陈哥,便打电话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跟善良的陈哥一说到严晓玲案时,我竟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诚然,陈哥从未见过我如此失常,便异常担心,不住地在电话里问道:



“你现在哪里?你现在到底哪里……”



我现在哪里?我现在到底哪里呢?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时,我听到陈哥在电话里叫我把手机拿给围观我的人听,这时,一个女孩见状,连忙接过我手里的电话……



由此可见,这天的我是多么的失控!又是多么的失态!



一大帮访民以及他们的亲戚被陈哥叫来寻找我——



当大家找到时,我还卷缩在这座宏伟大厦一角的水泥地上。只见他们全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看得出,访民们的这种笑,充满着心疼和怜悯,以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诚然,范燕琼在他们眼里是个爱干净、讲文明、甚至是非常强大的人,而今天他们所看到的,居然是个如此脆弱、如此邋遢、如此不堪一击的小女人,这使他们感到非常不安,便一直将我护送到一个能直达陈哥家附近的公交站点上,道别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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